没有秦腔的悲怆,没有古都的风骨,没有名留史册的风流人物。没有跌宕起伏,没有扭转乾坤,没有人真正把握了自己的命运。他们都是生于一个骤变的时代,最后却又都成为了时代的弃子。
《白鹿原》堪称是关中平原的一部史诗级巨著,它真实地描绘了那数十年间关中地区大多数人的生活面貌。里面有着无数多典型的人物,固执的白嘉轩,无德的鹿子霖,与命运抗争的黑娃,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鹿兆海,古灵精怪的白灵,被封建和命运逼良为娼的田小娥。当然,还有今天所要讲的主角,白孝文。
白孝文算是白鹿原中最复杂的一位人物,也是最为饱满的一位非典型人物,为何说是非典型呢?因为现实中,能经历这么多,最终成为他这样的人真不多。至于复杂饱满,那是因为他经历了很多次变化,从书生到族长继承人,再到瘾君子,再到乞丐,最后再成为营长,到后来结局是县长。
白孝文的一生完全是其父的反面,他坏且反叛,他的坏,坏到了骨子里,坏到了令所有人不齿却又无法说他不对,因为他仿佛是很多人心中最阴暗的一面,他的所作所为是很多人想做却又做不到或不敢做的一些事。
《白鹿原》结尾对大部分人物结局都有交代,第二代人物中,黑娃死于白孝文之手,鹿兆海在抗战中死于中条山战役,白灵死在了窑洞,白孝武成了朴实的农民,鹿兆鹏不知所踪,唯有白孝文成了县长。一个无品无德且做了很多坏事的人,却成为了白鹿两家第二代中最高成就者。
白孝文虽然从小就受到了其父白嘉轩的严格教育,以至于到了新婚之时还有晨诵夜读的习惯。但是这绝非他的本性,正是因为他的婚姻,让他逐步从白嘉轩画的牢中跳出来,最终成为了一个无敬无畏之人。
而白孝文不能“禁欲”主要有以下几件事表明。
1、白孝文最初是个不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而婚姻恰巧是改变白孝文人生的开始,初时,愣头青的白孝文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到后来,在媳妇的引导下完成了鱼水之欢后,便再也不能控制,一发不可收拾的沉浸其中,天一黑就抹裤子蹿被桶。以至于一月下来,形神俱槁,最后不得不白嘉轩出面找白孝文谈话,才不得不控制。这时白孝文的欲望只是简单的生理欲望。
2、然后就是和田小娥厮混的那段时间,这时候,白孝文已经开始反抗父权,反抗封建礼教。而他用的方法,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开始堕落。因为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力战则死,堕落而活。白孝文渐渐走出了父亲白嘉轩的束缚,开始堕落,被狡猾的鹿子霖使用美人计,与田小娥厮混在一起。刚开始白孝文并不行,可后来在被白嘉轩惩罚之后,他失去了族长继承人的身份,被所有人不齿,却反而行了。而后说出了一句他的人生格言“不要脸了就好了,不要脸就能弄成事了。”这时候,白孝文不能禁欲,已经超出了生理,变成了心理欲望,那就是情,也许这是白孝文一生中最真实也是唯一一段禁欲30天精神变化爱情,因为种种表现证明他不爱第一任妻子,也没有多爱第二任妻子,但是他是真心爱过田小娥的。白孝文不能控制情欲,和田小娥混迹在一起。
3、与许多人不同的是,白孝文逃出情欲的方式并不是悲伤,而是因为精神需求,激发出了他原本的兽欲。所谓的精神需求,就是自暴自禁欲30天精神变化弃到了谷底,他需要一些精神补品,那就是鸦片。为了迎合自己的精神需求,他抛妻卖房,将属于自己的上等水田卖给了鹿子霖,最后卖光了属于他的那一份家产,逼死了那个曾经给过他启蒙的原配妻子,所作所为,形同野兽。然而,野兽是需要磨砺的,这之后,白孝文做过最苦的活,一无所有,食不果腹,最终磨砺出一颗要成为人生人的“上进心”。这之后,白孝文的人生得到了属于他的升华,等待他的只是一个机会。
4、白孝文经历了人间的一切,最后还真就得到了机会,一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被狗当作死人的他,最终得到了保安大队的职位,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不小的人物,为经历了生死的白孝文,颇有手腕,后俩成为了营长。这时候,白孝文是个不愿控制自己欲望的人,这时候,他控制不了的是他的“上升欲”或者说是“权欲”和“利欲”。他开始无情无义,为了抢占起义头功,杀死了自己顶头上司,提携过自己却对起义犹豫不决还没有明确表态的团长,并除掉了发小兼结拜兄弟且当时已经转变成好人的陆兆谦(黑娃)。独自窃取了起义的果实,成为建国后滋水县第一任县长。
讲到这里,我们大约就能明白,白孝文的成功,虽然有些重要的偶然,但是更多的是丛林法则里的必然,他敢于为了自己的欲望付出一切,为了生理欲望他付出了身体和体魄;为了情欲他献祭了尊严和族长的位置;为了兽欲他放弃了一切,从一个地主家的孩子变得一无所有,家破人亡;为了权欲,他献出了儒家最后的道德准则。一个付出如此之大的人怎么能不成功?
而且不禁欲的他在不断在进步,他每一次经历巨变,都抛弃了相对低级的欲望,在几经生死之后,最后成功找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高级愿望,也就是权利欲。并且在实现权力欲望的道路上,走得迅猛,走得不顾一切。
关于白孝文,说他投机也好,说他狠毒也罢,其实都无可厚非,自从他走出了村外的那个窑洞,他就已经不再是个可以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的一个人了,他的腹黑远非鹿兆鹏、鹿子霖和黑娃可以比拟,堪称当地的一位枭雄。
其实我们看《白鹿原》,大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欣赏,那就是里面所有的人物,都在拼命从白嘉轩的“禁欲”圈子中拼命向外跳。
这其中最中规中矩的鹿三往外跳了一步,因为他杀了田小娥;白孝武跳出了父子相承,他只喜欢种地;黑娃最先往外跳,可他却跳不出忠孝的封建的传统思想;鹿兆海跳得最好看,可是他却最有情有义;白灵跳不出内心的正义;鹿兆鹏虽然虚伪和恶,但是却是个决不妥协者。他们或多或少,都没有冲出白嘉轩(封建传统思想)的精神束缚。
可是,白孝文不同,他是唯一一位冲破规则的人。他不尊礼教,不重人伦,是白鹿原中能走出规则之外的人。
而一个走出规则之外,有着自己专一的追求,可以为了这个追求放弃一切的人。成功自然是自自然然的事情。这也许就是真正的白孝文,一个你可以不喜欢,可以不倾佩,却不得不去思考的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