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口综合征（burning mouth syndrome，BMS）是一种常见的口腔黏膜疾病，是以舌部为主要发病部位，以烧灼样疼痛为主要表现的一种综合征，常不伴有明显的临床损害体征，也无特征性的组织病理改变［1］。BMS患者除疼痛、烧灼、麻木、痒感外，还常伴有口干和（或）味觉改变［2］。目前统计的BMS患病率存在一定差异，为0.1%~3.9%［3, 4］，70%以上为中老年女性［2, 3，5］。
BMS的病因尚不明确，可能与局部因素、系统性因素和神经精神因素相关［2］。局部因素包括锐利牙尖、不良修复体、唾液成分改变、唾液腺功能减退、口腔菌群失调、口腔不良习惯、对某些牙科材料过敏等；系统性因素包括营养元素缺乏、雌激素水平减退、糖尿病、甲状腺疾病、免疫功能抑制等；神经精神因素包括周围及中枢神经系统的亚临床改变、焦虑抑郁等不良情绪或精神疾病等［2］。
BMS的诊断是基于典型临床症状作出的排除性诊断，目前尚无统一诊断标准。2018年国际头痛协会发布的第3版头痛国际分类（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Headache Disorders 3rd edition，ICHD-3）中，BMS的诊断标准如下：口腔疼痛时间大于3个月，每日疼痛时间大于2 h；疼痛特点为烧灼样，且局限于浅表口腔黏膜；口腔黏膜包括感觉检查在内的临床检查皆正常；不符合ICHD-3分类中其他疾病的诊断。目前国内临床通常根据舌或口腔其他部位的烧灼样疼痛等异常感觉，以及临床症状和体征明显不协调的特征，在排除其他可定义的口腔疾病后作出诊断［6］。
因病因不明，BMS的治疗相对棘手，国内外尚无公认有效的治疗手段，现有治疗方法较多，但疗效不确定。BMS患者常身心深受该病困扰，却又因口腔黏膜病学专科医师缺乏而辗转就医，部分患者因疗效欠佳进一步加重身心负担，耗费大量人力与医疗资源。
中华口腔医学会发布推荐意见表述节选如下(意见中的部分低质量证据未完整展示)，
1 治疗前检查
推荐意见1：询问全身用药（1C：推荐强度强，证据质量低）
文献报道可能导致BMS的药物包括：肿瘤靶向药物（舒尼替尼、帕唑帕尼、伊马替尼等）、降血压药物（尤其是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类）、抗精神病类药物（抗焦虑、抗抑郁、抗惊厥药物等）、抗反转录病毒类药物、抗生素（头孢菌素、氯霉素和青霉素等）、质子泵抑制剂、止痛药和雌激素类等［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推荐意见2：血常规检查（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Lin等［28］对BMS组（399例）与对照组（399例）行血红蛋白含量检查，BMS组中89例（22.3%）血红蛋白含量低于正常范围，且显著低于对照组（P<0.01）。
推荐意见3：血糖检查（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Morr Verenzuela等［29］对659例BMS患者行空腹血糖检查，156例（23.7 %）血糖高于正常范围。
推荐意见4：对围绝经期女性行雌激素水平检查（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Gao等［18］对BMS组绝经期和绝经后女性（47例）与对照组的雌激素水平进行比较，BMS组卵泡刺激素水平显著高于对照组，雌二醇水平显著低于对照组（P<0.05）。
推荐意见5：行焦虑测试（2B：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中等）、抑郁测试（2B：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中等）和压力测试（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
Galli等［11］对14篇关于BMS与精神因素相关性研究的文献进行系统评价，并对其中5篇进行数据合并显示：焦虑和抑郁对BMS的发生有重要作用。原始文献中使用的测试量表包括：抑郁焦虑量表、明尼苏达多项人格量表、汉密尔顿抑郁量表等。Uma Maheswari和Gnanasundaram［30］分析了25例BMS患者的病因，其中12例病因为压力。
推荐意见6：观察口腔黏膜湿润度（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并按压双侧大唾液腺观察唾液分泌（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
该推荐意见基于专家共识。
推荐意见7：行真菌涂片检查（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
Sardella等［31］对BMS组（61例）和对照组（54例）行真菌涂片检查，两组间真菌检出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推荐意见8：检查义齿（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Svensson和Kaaber［32］对配戴可摘义齿的BMS组（30例）与对照组（26例）进行比较，BMS组每日使用义齿的次数显著减少，舌间隙减小，咬合位置不正确，垂直距离增加，两组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推荐意见9：检查牙周健康状况（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Gao等［18］对BMS组（87例）与对照组（82例）进行牙周炎的单因素分析，显示两组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牙周炎是BMS的危险因素之一（χ²=4.59，P=0.032）。
2 去除局部刺激
推荐意见10：调磨锐利牙尖（1D：推荐强度强，证据质量极低）、拔除无保留价值的残根残冠（1D：推荐强度强，证据质量极低）
该推荐意见基于专家共识。
推荐意见11：去除不良修复体（1C：推荐强度强，证据质量低）
Lamey和Lamb［33］对150例BMS患者进行研究，121例配戴义齿，其中64例义齿的设计被认定为是重要的刺激因素，该部分患者重新制作义齿后，其中33例症状得到缓解。
推荐意见12：对患有牙周疾病者行牙周基础治疗（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证据见推荐意见9。
推荐意见13：对患有颞下颌关节疾病者进行治疗（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
Corsalini等［34］对44例BMS患者进行研究，其中29例被诊断患有颞下颌关节疾病，诊断标准为1992年发布的颞下颌关节紊乱疾病研究用诊断标准。
推荐意见14：纠正口腔不良习惯（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Ko等［35］对140例BMS患者进行研究，发现75例存在至少一种口腔不良习惯（包括咬舌、咬颊、紧咬牙等）。
推荐意见15：纠正不良用药习惯（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不良用药习惯包括不经医师诊治自行用药、滥用抗生素等。Gao等［18］对BMS组（87例）与对照组（82例）进行自行用药的单因素分析，显示两组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自行用药是BMS的危险因素之一（χ²=13.31，P芦笋胶囊<0.01）。
3 药物治疗
推荐意见16：2%~4%碳酸氢钠液含漱（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
2%~4%碳酸氢钠液的主要作用为抑制真菌繁殖。杨映阳等［36］将 2%~4%碳酸氢钠漱口液或氯己定漱口液、口服胸腺肽肠溶片与谷维素-维生素B2- 维生素E联用作为药物治疗方案用于300例BMS患者，总有效率为20%，该方案与舌神经局部封闭联用的总有效率为54.5%，该药物治疗方案与心理治疗联用，有效率为60.4%。
推荐意见17：谷维素-维生素B2-维生素E联合口服（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
谷维素-维生素B2-维生素E联用是国内传统的治疗BMS的用药方案，谷维素和维生素B2、维生素E联用可改善口腔黏膜的末梢循环，调整患者的植物神经功能，减轻患者更年期综合征的症状［37］。临床研究多将该疗法作为对照组，有效率为40%~70%，常用剂量为：谷维素3次/d，10 mg/次；维生素B2 3次/d，10 mg/次或20 mg/次；维生素E 1次/d，100 mg/次。疗程为4~5周［38, 39, 40］。
推荐意见18：谷维素片口服（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
谷维素片有改善植物神经功能失调、调节内分泌等作用，可用于更年期综合征等疾病的治疗［41］。国内文献有单独服用谷维素片或谷维素片与复合维生素B片联用治疗BMS的报道。临床研究中单独服用谷维素片多作为对照组，有效率为45%~66%，常用剂量为3次/d，20 mg/次。疗程为3周至3个月［42, 43］。
推荐意见19：维生素B1片口服（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
维生素B1片有抗氧化、治疗神经炎的作用［45］。莫朝阳和刘谨［46］将38例BMS患者分为试验组（26例）和对照组（12例），对照组将维生素B1片、谷维素片和复合维生素片联用，治疗有效率为66.0%，试验组（穴位注射）的有效率为84.6%。
推荐意见20：甲钴胺片口服（2D：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极低）
甲钴胺对神经递质乙酰胆碱的合成具有一定促进作用，并具有营养神经、修复被损伤神经组织等功能，主要应用于高同型半胱氨酸血症和周围神经病变的治疗［47］。陈宇轩等［48］将68例BMS患者分为试验组（34例）和对照组（34例），试验组口服氟哌噻吨美利曲辛（一种抗抑郁、抗焦虑药物）联合甲钴胺片（3次/d，0.5 mg/次，疗程1个月），总有效率为85.3%，显著优于对照组（谷维素+维生素B2+维生素E，总有效率为41.2%）（P芦笋胶囊<0.01）。
推荐意见21：芦笋胶囊口服（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芦笋（精）胶囊的主要成分为芦笋。有研究表明芦笋胶囊有镇痛、安眠、生津止渴的作用，目前多用于癌症的辅助治疗及放、化疗后口干舌燥，食欲不振，全身倦怠者。文献报道服用芦笋胶囊可缓解BMS患者的灼痛、口干症状，可改善睡眠［37，49］。周红梅等［37］将60例BMS患者分为试验组（30例）和对照组（30例），试验组口服芦笋胶囊（3次/d，2粒/次，疗程1个月）的总有效率为92.6%，显著优于对照组（30例，服用谷维素-维生素B2-维生素E，总有效率为66.7%）（P<0.05），且与对照组相比，试验组舌灼痛显著减轻，每日饮水量显著减少，睡眠时间显著增加（P<0.05）。
4 物理治疗
推荐意见22：低能量激光治疗（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低能量激光疗法（low level laser therapy，LLLT，又称弱激光疗法）是一种无创、无痛的激光疗法，具体作用机制尚未达成共识，低能量激光有较好的镇痛、抗炎作用，常用于慢性疼痛的治疗［50］。Al-Maweri等［51］对10篇文献（5篇随机对照研究、3篇对照研究、2篇病例序列研究）进行系统评价，大部分文献显示LLLT疗法可有效减轻BMS患者的疼痛感。因纳入研究异质性大，未合并数据分析。
5 心理治疗和抗精神病药物治疗
在本指南制定过程中，纳入了心理治疗和抗精神病药物的相关临床问题，并针对部分临床问题形成了推荐意见，但因口腔医师不具备心理治疗的专业知识，且无抗精神病药物的处方权，因此该部分的5条推荐意见仅供参考。在临床工作中，若判断患者需要进行心理治疗和使用抗精神病药物，需将患者转诊至相关科室。
推荐意见23：心理治疗（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心理治疗是一个专业且复杂的治疗过程，需要专业的心理医师进行，口腔医师在对患者进行心理疏导无效后应将患者转诊至相关科室进行心理治疗。心理治疗包括多种治疗方法，其中的认知行为治疗在BMS治疗中最常用。
推荐意见24：认知行为治疗（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认知行为治疗的目标是通过改变患者不正确的认知，纠正患者的错误观点和行为。认知行为治疗是精神类疾病的常用疗法，也是一些慢性疼痛疾病的疗法之一［52］。Komiyama等［53］对24例BMS患者进行认知行为治疗，治疗后的疼痛程度、焦虑评分和抑郁评分均显著降低（P<0.05）。Bergdahl等［54］将 30例BMS患者分为试验组（15例）和对照组（15例），试验组每周接受1次持续1 h的认知行为治疗，共12~15次。对照组接受安慰剂治疗，试验组疼痛缓解显著优于对照组（P<0.01）。
推荐意见25：集体心理治疗（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集体心理治疗为综合心理治疗方案中的一种辅助治疗，通常以2~10人的小组形式进行，由临床医师主持，帮助患者正确认识疾病及其相关因素，解决一些共同的心理问题，且集体心理治疗常配合认知行为治疗进行［53, 55, 56］。Miziara等［57］将48例BMS患者分为试验组（24例）和对照组（24例），试验组接受集体心理治疗，被分为每组4人的小组，进行心理访谈，1次/周，共3周，对照组接受安慰剂治疗（1个月），试验组疼痛缓解显著优于对照组（P=0.04）。
推荐意见26：氯硝西泮含化（2B：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中等）
氯硝西泮为苯二氮䓬类抗惊厥药物，还可能作用于γ-氨基丁酸A型受体抑制疼痛传导［58］。Rodríguez de Rivera Campillo等［59］将66例BMS患者分为试验组（33例）和对照组（33例），试验组（氯硝西泮片，每次0.5 mg含化3 min后吐出，每日不超过4次，疗程1个月）和对照组（33例，同样方法含化安慰剂）治疗1和6个月后，试验组口腔疼痛缓解显著优于对照组（P<0.05）。
推荐意见27：氯硝西泮片口服（2C：推荐强度弱，证据质量低）
Fenelon等［60］研究显示，39例BMS患者中23例口服氯硝西泮片（1 mg/d），16例口服阿米替林（10 mg/d），均至少服用3个月。治疗6周和3个月后，两组患者灼痛感均明显好转，两组间疼痛缓解程度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